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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護故事

修補擁抱關係的裂痕——|陶瓷杯的金繼修護

發佈者|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
漆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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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,一個陶瓷杯在地上碎成四塊時,賴信佑愣住了。那是同事每天使用、陪著他們一起旅行回來的紀念品—— 摔下去的瞬間,不只是杯子碎了,連帶也摔出了賴信佑心裡那一點歉疚。他彎腰拾起碎片時,裂縫沿著指尖延伸,那些不規則的線條像是小小地訴說著:「我原本有故事。」也正是這一刻,使他第一次認真面對「修復」這件事。

從事金繼修復的契機

原本他也可以用傳統工藝把杯子修好,但他總覺得那種「完美復原」好像少了點什麼。他說:「我很對不起那位同事,覺得光把杯子補起來,好像沒有真正回應他的心情。」 金繼讓他想到一種新的可能——不是假裝沒破過,而是讓傷痕留下、讓情感被看見。 他認為,現代人對金繼有共鳴,是因為那份「保留破損」的美學更貼近生活。 於是光山行決定, 與其直接推廣漆器,不如讓大家透過金繼修復的方式認識這個媒材,因為金繼修復本質上九成以上都來自漆器技法的延伸, 只是在表面上換了另一種說故事的方式。

陶瓷杯的修護步驟

那只被打破的陶瓷杯,成為光山行金繼旅程的起點。它的損傷還算單純,約有四個碎片。修復過程分為以下幾個步驟:

  1. 接(黏合): 首先收集碎片,並將其邊緣稍作打磨,避免割手,同時讓後續的補土能夠附著。然後用生漆跟麵粉調和的「麥漆」黏著劑,將碎片黏合起來。光是黏合到可以使用,約需三週固化時間。

  1. 補(補平): 黏合後,用補土把一些凹槽、缺角或不平整的地方補平。

  1. 描線(上漆): 補土之後需要描一層黑漆去把補土包覆起來(因補土較不具防水效果),然後等它乾了再描一次紅漆。
  2. 撒粉(裝飾): 最後在紅漆未乾時撒上金粉,完成裝飾。

完成後,杯子不再恢復成原本的樣子——但也正因如此,它有了新的面貌與新的意義。因為這個意外,讓賴信佑開始想:「人們打破東西時,心裡到底在想什麼?」於是他向同事提出了辦一個金繼修復展覽的想法。2020 年,光山行舉辦第一屆「Sorry Kintsugi」,在網路上募集了十個有意義的故事,提供免費修復,替人們修補某些未說出口的心情,並藉此機會對外開始接案與教學。

修復關係的金繼美學

在這些為修復物件所帶來的故事中,有一起委託讓賴信佑印象深刻,並讓他重新思考修復的意義。那是一個馬克杯,是委託人與他的一位好朋友在德國旅遊時一起買的。回國後兩人因小事爭吵斷絕聯絡,不久後馬克杯也打破了。委託人覺得這就像他們的友情,破掉回不去了,他很難過。但他沒有把杯子丟掉,一直留著,直到看到光山行在做修復。

杯子修好後,委託人告訴賴信佑,他主動打了一通電話給這位朋友。這件事讓賴信佑意識到:「修復其實和人際關係一樣,當你決定要去做這件事情,它才有被修補的可能。如果你選擇直接丟掉,這個關係或物件就會從你身邊消失。但當你決定要去修補,它就有辦法變成一個不同的樣子。就像吵架和好後,那些傷疤與回憶都會留在心裡面。」修復的價值,就是基於某個原因你想要把物件留下來,並思考修復後你要如何繼續使用它。

金繼與漆藝文化推廣

「打破東西是大家都有過的共同體驗,而這種情感是會連接的。」把這些故事串聯在一起,便是光山行持續推廣金繼修復展覽的核心價值。

光山行固定每年都會舉辦一次的「Sorry Kintsugi」的展覽,透過展覽,讓不認識金繼、甚至不喜歡工藝的人,也能透過閱讀背後的故事有所觸動、產生共鳴。像他們早期在咖啡廳展出時,觀展民眾不限於特定群體,但他們看完後都會回饋說:「我以前也打破過喜歡的東西,可是從沒想過它是能修的。」有些人因此開始學習金繼,有些人帶著回憶中的物件來求修復。

最近光山行在嘉義的推廣活動,更是與不同店家合作,在各個店面展出他們想修復的物件。有人珍惜的杯子被客人打破,有人帶來旅途中買的器物。破損的原因不同,心情也不同——但每一件作品背後,都有一段值得被看見的故事。光山行希望透過這些展覽,讓更多人理解金繼、理解漆藝, 也理解: 修復不是終點,而是一段讓物件與人重新連結的過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