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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護故事

修復物件靈魂的技藝——林昊漢|轎頂布的修復

發佈者|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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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客為主的修復精神

「修復就是要和客人討論,讓他知道你想要回歸什麼樣子。」對新秀繡莊第三代傳人林昊漢而言,修復不僅是技術活,更是與客人的不斷溝通。他深知,繡品背後的情感標準才是最大的挑戰。客人對「還原」的想像往往是模糊且不一致的,例如爺爺在民國 50 年做的東西,與民國 80 年出生的孫子所期待的回歸原貌,風格想像可能完全不同。林昊漢必須提醒委託人:「你現在想維修的樣子,並不是你爺爺那時的風格。」他區分了兩個概念:「還原」是回到過去的風格,而「修復」是修成現代美感的標準。兩者不僅是說法不同,更是工法和技術上的分別。因此,溝通是修復中最困難的一環,他常常需要與客人耗費兩、三小時以上,才能確定接下來的工序,因為「標準在客人身上」,他只是那個將情感價值付諸實現的工匠。

不只修物,也修靈魂

「服務人心中的神,讓失去熱情的人,有個精神寄託。」林昊漢選擇修復標準並非物品的商業價值,而是背後的故事與情感需求。因此,他採取極為審慎的態度:「一般我會親自去,聽聞故事後才決定。」若客人是為了已逝的親友或家人堅持修復,他才會建議接手;如果是以「省錢」為出發點,他則會婉拒。在眾多案例中,一件殘破的「轎頂布」故事,體現了他的修護原則。委託人是一位接手父親創立公廟的兒子,帶著這件破損嚴重的繡品前來,其真正的導火點是為了修補「解不掉」的心結:「兒子在年輕時強制養了一條狗,卻導致父親因故去世,小孩子心理有個創傷,解不掉,我來解決掉。」林昊漢意識到,他手上的布藝品承載著想藉由修復家中信仰物件,來消解孩子心中創傷的希望。這件物品已不僅是一塊繡布,而是化解家族心結的載體,讓他義無反顧地接下了這樁高風險的任務。

轎頂布的修護步驟

這件轎頂布的損傷狀況極為複雜,它遭受了白蟻咬、爛掉、破掉、發霉等多重損害,且因長期放置低處,受到雨水浸泡損毀嚴重。繡品上最難處理的是二十八星宿圖案,因破損嚴重而少了兩處,且沒有當初的草稿可供參考。修復過程,需要逆向推導其製作過程,併以精密步驟還原:

  1. 尺寸確認與圖案推測: 物品接回後,先重新量測一次尺寸。針對殘缺的二十八星宿圖案,必須憑經驗和資料,推測出接近的古代字體或筆觸,然後自己畫出草稿來進行修補。
  2. 基礎加固與描圖: 先將轎頂布的編筐、鏡片匡及四個角落做初期加固,防止其裂開。接著用描圖紙將畫好的草稿對應到破損處。
  3. 核心結構強化: 這是搶救的核心步驟。使用新的強化布塞進破損區作為內補,並在背面固定強化布,讓整塊繡品的受力點轉移到新的布料上面,不再讓老布承受壓力。
  4. 表面覆蓋與重新刺繡: 在破掉的地方從上面蓋一塊布,並使用米做的專用膠將開裂處重新固定。在覆蓋的布上,再以同樣顏色的線重新繡出圖案,讓修補的地方看起來原本圖案一樣。

  1. 立體度與細節修飾: 最後,在潮繡的外圍再圈一圈金蒼繡,使其立體度變高。整個過程必須極有耐心,注意不能拉扯到旁邊,只能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進行。

如葉克膜般修復工作

修復工作完成後,林昊漢都會向委託人說明這場「賭注」的成果與限制。他會親自拍照和客人說明修補了哪些地方、使用了哪些工法。林昊漢直言,修復後的物品就像是醫療上的「葉克膜」,雖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,但它只能「維持現狀」,並不能讓文物「舉個好起來」。若收藏環境(光線、濕度)不改善,老化的進程終將無法阻止。因此他會叮囑客戶,這件修復後的轎頂布,不適合擺回原位,必須注意光線和濕度,建議平放或放入畫框中收藏。他會另外製作一個精緻的收納袋供客人擺放,以這種尊重客戶心願、傳承物件價值的修護原則,來讓乘載客人情感物件能妥善保存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