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承書籍裡文化記憶——林秀蔓|風水抄本的修復

在橘豆工作室亮白檯燈下,林秀蔓老師細心修補縫合手上書籍,將書籍裡的文化記憶加以留存。
從美術到修復之路
林秀蔓老師從國小、國中、高中都就讀美術班,大學順利進入師大美術系,卻開始對繼續創作感到迷惘,因為水彩、素描等必修課對她來說已是學習了十幾年的內容,她說到自己:「大一的時候真的是有點不知道自己該該該不該繼續創作下去。」,因此當她在師大文物保存中心接觸到修復後,就在暑假擔任實習生,在每天重複、單調的基礎工作煮漿糊、清潔中,發現自己很適合這份工作,能夠長時間重複同樣工序而不感到厭煩;也令她開始想往修護師的領域發展。在多方研究和瞭解後,她決定要申請美國的修護研究所,也為了申請需要,她在師大美術系畢業後,又花一年多的時間,補修了普通化學、有機化學等學分。

在故宮拼命修復書籍
然而在進入故宮工讀後卻讓林秀蔓老師生涯規劃發生變化,當初雖然是以圖書館工讀生的身份進入故宮,但面試時的科長發現她曾在文物保存中心待過很長一段時間,便告訴她圖書館內有大量書籍遭到了不當修復,希望她能幫忙。這讓林秀蔓老師親眼看到書架上整面的書,許多書籍明顯因為修復手法錯誤而造成更大的損傷,這讓她感到極度震極度震驚和崩潰,她認為如果那些書沒有被修復,情況可能還沒那麼糟。這些被修壞的書多為民國初年(大約 1900 年左右)的線裝書,問題出在圖書館員誤使用了無法移除的材料(如白膠)或將影印紙貼在宣紙封面上。林秀蔓老師被分配了一張桌子,可以直接購買所需的修復工具和材料,處理這一批無法達到善本等級但需要維護的流通書籍,並在故宮裡「瘋狂的修」,這次震撼的工作環境讓她意識到圖書文獻中存在著「圖書館學」這個領域,促使她最終選擇了結合圖書管理與修復的圖資所,以對抗這種不專業的維護與保存現狀。
風水抄本的修復步驟
在故宮工讀的經驗,讓林秀蔓老師掌書籍修復技巧,日後也持續與故宮修復處的學長姐和老師聯繫,因此也會對東方線裝書進行修復。在老師自美國返台定居、成立橘豆工作室後,開始接受一般民眾的修護委託。其中,一本古老風水抄本的委託,讓老師印象深刻。這本抄本是具有深厚情感意義的家族遺物,歷史可追溯至其祖父輩,現由兄弟姊妹持有,作為對已過往的阿公和父親所遺留下的維護與紀念。更文化意義的是,這本書是風水師的職業工具,又稱「符簿」,內部記載著符咒。這本傳承三代的線裝書年代久遠,且曾被不當地貼了電氣膠帶,導致紙張嚴重脆損。委託人只希望這本風水抄本能夠繼續被好好地保存下去,並不要求修護到和原本一模一樣:
- 拆解與移除: 使用熱風槍移除膠帶(快速且不傷字)。將七十幾頁的書頁逐一拆解、標記頁碼、清潔灰塵。

- 製漿糊: 使用可逆性材料(澄粉、小麥澱粉等)自製漿糊,控制黏度,不含酸性添加物。

- 修補與加固: 使用命紙(東方書畫襯紙)或楮皮紙(長纖維、強度高)修補破損。

- 乾燥: 採用小托(四邊上漿糊,中間懸空)方式,在乾燥過程中將紙張拉平。
- 組裝與縫合: 用手術刀清理雜質、油污。重新打洞、使用麻線(耐久性高),依循原本的縫法重新縫書。

書籍文化記憶的保存
每一次的修護都帶給林秀蔓老師對於「何謂修護」的深思,。這件委託甚至產生了意外的連結——林秀蔓老師在某天接到一通意外的電話,對方提到書中鹿蔴是他們一個村落的名字,並詢問是否有可能和符簿的委託人聯繫。這讓林秀蔓老師驚訝於文物的深遠連結。最後,當委託人見到這本與家族傳承、命理依據的抄本重獲新生時,得到回饋是遠大於修護費用的。經過修護後的書籍,老師也會提醒:「我都會跟客人說,你覺得生活的地方是舒服的,書也會舒服。」老師提及正確的書籍保存觀念,例如:不能讓書曬太陽,因為紫外線會加速紙張的脆化和損壞,而在台灣尤其需要控制濕度等等,讓書籍生命能延續的更久。能夠將這些具有傳承文化記憶與情感的書修復好,讓它能繼續傳承,這份成就感也讓林秀蔓老師更加堅定進行書籍修護,持續分享這幾年學到的知識,並透過修護讓大眾了解書籍與其修護的真正價值。